亭如盖

我是星辰,在崩裂中涣散。而你是一颗全新的星,新而亮,你的光将照彻今夜。

《时光书》第二章 尊敬

『回忆可以很长。遗忘可以很短。』

“俺开动了。”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,俊朗的面容扭曲成有着弯角和大喙的鸟头。鸟喙张大,咬住一脸惊恐的犯罪者的脑袋。又是一个味道寡淡的谜。
再度变回了人类模样的他一脸温和谦逊――若那只虫子还在这里,或许能看出他的不耐。可惜在场的人都关注于犯罪者的自白,又会有谁注意一个恰巧被留在案发现场的围观者呢?他们也许会记得有人的无心之语给了警察重要的提示,最终留下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穿着明蓝色西装的男人罢了。只不过,每次调查和进食都需要借助无力投影仪,能得到的谜也只有刚刚发生的事件。就算他能入侵警方的网络,也无法找到合理的参与案件的身份。若是弥子还在就好了,借由她大侦探的名号,与谜有关的人自己就会送上门来,现在想来那时的还真是轻松啊……
啧,又想起她了。魔人不由得皱了皱眉,试图思考一些别的什么。要不要去寻找一下那两个小警察跟班呢?或者干脆找上比过去更有名气的仆人二号?
不知为何,桂木弥子魔界侦探事务所已经被出售。他潜进去,原本的家具全数不见,小茜埋在墙里的尸体也消失了。那里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相对的椅子,厚重的窗帘挂在窗前,屋里的顶灯也不算明亮,对于人类来讲只能算是勉强可以生活。询问周围的人,也只有“不知情”的答案。这段时间,他常常在那里休息,却从未见到有人来过。
“若是事务所还在就好了。”这个念头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。涅罗最近一直被这样愚蠢而无聊的想法困扰。连桂木弥子都逝去了,事务所又怎么会存在呢?
至于犯人不断在悲啼嚎叫的事情,他虽然在听,却完全无法理解。
因为存在感低微而靠杀人吸引关注,因为父母的逼迫和他人的炫耀而不堪重负,因为希望给所爱之人美好的生活不惜盗窃杀人……
他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要为杀害找这么多的借口。无论披上多么华美的外衣,杀戮这件事本身不会有任何改变。他能以此填饱肚子,就证明这些谜的中心包裹的是恶意。
连他这个魔人也明白,恶意并不是值得维护的东西。
“又见面了,脑啮涅罗大人。”背后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涅罗的思绪,除了他之外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忽然多出的这个“人”。
不对,与其说是“人”,不如说是在场的另外一个魔界生物。涅罗仔细打量着这个家伙。它比涅罗更像一个普通人类:外表或是声音都如同二十岁左右的人类女性,面目平凡,打扮符合当下流行趋势却也算不得时尚,唯一令涅罗目光稍作停留的是绑在头发上的葫芦形发饰――那是与他三角形发饰类似的魔力电池,甚至从葫芦嘴处还逸散出稀薄的瘴气。
一个魔人,弱小,没有谜的气息。涅罗做出了这样的判断。因此,当这个自称“酒九”的魔人提出找地方详谈时,他并没有拒绝。

“也就是说,这个就是俺委托你寻找的?”涅罗伸出手去打算把那东西拿起来,却被酒九制止。
“是的,涅罗大人,再次对打扰您用餐表示歉意。而且请您不要打扰它的睡眠。”酒九笑吟吟地回答。据她所说,自己来自于不知多久之后的魔界。在魔界和地上间穿梭的过程中,时间是不对等的,她在过去的人间遇到过涅罗,并被他要求寻找那个特定的东西。拿到东西后,她担心错过约定的时间而长期在人间等待,现在已经快撑不住了,因此在见到涅罗后才会不顾他刚刚进食就冒昧打搅。
“俺倒不是如此斤斤计较的人。”虽然他的确由于曾被人在进食后偷袭,现在有些不爽就是了。涅罗收回了手,却依旧对其有着兴趣。此刻他们坐在曾经的侦探事务所里,桌子上放着一个柔软的大枕头,一本书正陷在里面安睡。
“「瞌睡的时光书」是魔界999项能力里鲜少被使用的一种,”酒九露出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,“但是从它现任的拥有者手中借来,确实让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。”
涅罗倚在椅子靠背上,心里嫌弃着这个令人不舒服的简陋座位。“说吧,既然是吾辈‘曾’要求你去找的东西,当初总有些交代,报酬……还是威胁?”
酒九立刻坐得很端正,脸上也挂上了得体的微笑:“涅罗大人,虽然我对您抱有无上敬意,但归根结底我是个商人。”
“……”涅罗示意她说下去。
“按照我们之前签下的契约,您的羽毛和血,大人,这就是您所允诺的交换之物。”酒九一边说着,一边拿出一张纸来。涅罗接过,上面用魔界的文字书写着他们之间的交易内容,与酒九所说并无差别,事实上,羽毛和血的量也有约定。而右下角他的签名更是毫无作伪的可能,虽然旁边用日文而非魔界文字签下的“酒九”实在可疑。
“吾辈承认这份契约。不过,在吾辈给予报酬前,提供‘商品’的你总该解释一下这个东西的作用吧?”
“乐意至致。”
一小时后,酒九把涅罗给她的东西收好起身,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放到桌上。”钱货两清,这是附赠的小礼品。涅罗大人,我现在就告辞了。”
就在她打开门将要出去时,涅罗忽然开口了:“吾辈姑且教导你一件事吧。”
酒九动作一顿,转身直视涅罗那双已经变成莹绿色圆圈的眼睛,仍是一脸笑容: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下次你要撒谎时,最好不要看着别人的眼睛。”涅罗边说边把那份契约拿在手里,火焰从他掌心燃起,“口口声声称呼俺为‘大人’的你,眼中可是连一丝敬意都没有。”
透过火焰上方由于热气而形成的扭曲,酒九似乎有一瞬间展露出惊讶的表情:“受教了。”说罢,她便转身离开,关门时依然带着笑容,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实。
涅罗的目光转到了桌子上。复古书皮上的独眼紧闭,整本书规律地起伏,书页稍微张开又闭上。
『只要将一个生物的名字写上去――为了精确,这个名字必须是其本身承认、他人也承认的,就可以被带到其已经历生命中的某个时候。时光书的睡眠相当于某种充能,在人间比在魔界能量获取困难,所以对于人间而言每年才能使用一次,每次最多十二小时,最少可能只有几分钟,停留时间参照时光书的清醒时间。而书的睡眠因书上的名字而被打扰,出于怨恨,每个名字只能作用九次,否则时光书会吞食掉名字拥有者的时间作为报复。这对于魔人是能力的降低,对于人类便是死亡。
时光书是打破时间的存在,就我个人的实验来看,它无法打破人间和魔界之间的壁垒。即是说,倘若你在人间使用这本书,想要到达某个魔界生命的时间中,就会失败。失败的次数计算在总次数之中。
持有者不可以到达已经有“自己”存在的时间。另外,他在到达和离去时的解析度会大大降低,传送的光门打开后,一段时间内使用者没有进入会被强制带走,并受到时间难以预料的伤害。在这段时间,以光门的打开为节点,使用者与当前时空无法彼此影响,接受到的信息也会产生一定的扭曲。』
涅罗一字一句地思索酒九的说明。限制是魔界能力的通性,有的是创造者主观加上的限制,有的则是受到效果的限制。他有些好奇:这个能力究竟是被什么样的人创造出来的。
然而,无论怎样,这个东西正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。
涅罗提起笔,在时光书被翻开而不满的吵闹声中,写下了那个人的名字。

桂木弥子。

评论(2)

热度(42)